角落里的春光-散文1000字

作者:作问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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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只有14岁。

她干过许多蠢事:不听老师精心准备的讲案,拒绝父母苦口婆心的教导,厚实的书本干净得像教堂门前洋洋洒洒的白鸽,抽屉里的胭脂却只剩下细微的一撮粉末。她一次次地走进办公室,又一次次地踩着班主任愤怒的责骂走出来,卷了卷耳朵里细长的耳机线。有一天,她突然长大了,意识到自己应该懂事了,意识到自己从前做错了,意识到自己应该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了。

可时间有些晚。同学对她敬而远之,亲戚对她指手画脚。分座位时没人愿意和她当同桌,傍晚放学时,路灯在地上只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人们躲她,就像躲避可怕的瘟疫。

少年很失落,但她也理解。这是对她从前斑斑恶迹的惩罚,那些荒废的时光像是行刑的刽子手,将她钉在黑暗封闭的房子里,钉在无地自容的角落里,从未遇见春天。

第二年,少年升了初中。小城的坏处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她的坏名声,口耳相传。她无力辩驳,只能默默踩自己影子的轮廓,用鞋尖画着圈。

新学期来了,班主任也换了,是刚通过了实习期的女老师,姓岳,长发及腰,眉眼带笑。按照惯例,新学期会重新选拔班干部。

开学第一日,天气阴沉沉的,厚实的乌云填满了空中所有的缝隙,不漏出一丝蓝意。

下午第三节是班会课,班级各处都藏匿着隐秘的私语,所有人都在猜测班长的宝座会花落谁家。少年一直对此暗暗觊觎,也为此用心准备,但从未向人诉说过,她自己也对此不抱希望,只安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毕竟,没人会信任一个威名远扬的坏学生。

岳老师走进了班级,寂静在空气中发酵,酿成了同学们期待的目光。少年把腰板挺得很直,专心听老师的介绍与铺垫,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竞选开始了。每个人都准备了讲稿,百花齐放,各色缤纷,她也不例外。同学一个又一个地完成演讲,有的捶胸顿足,懊恼关于班级事务的管理讲述得不够清晰,有的已认为自己胜卷在握,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有的专心听讲,不时探过头去向左右讨论谁更有优势……她看着班级熙熙攘攘,心头紧张更甚,用手指绞紧了衣角。

少年走上了讲台。目视黑压压的人群,一片嘘声,几个人指着她偷笑。她假装没听见,专心念完稿子,回到座位上时,却听见岳老师轻轻鼓了鼓掌。

演讲环节结束了。岳老师走上讲台,所有人的目光都始终追随着她,猜想会是哪个幸运儿获此殊荣。

少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全班哗然。

岳老师平静地说:“我知道她过去做过许多错事,但是在今天确切了解她之后,我选择相信她的能力。”

少年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她的耳朵过滤了周遭的喧哗,嗡嗡作响。她看见草长莺飞,看见繁花似锦,看见禁锢的门锁咯吱作响,缓缓松动,看见一丝阳光从窗缝处钻进来,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绽开一朵七彩的花。她慢慢地,慢慢地把嘴角勾起来,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眶,露出一个带着泪水的微笑。

春光乍泄。

后来,班长没有换过人选。

那个少年就是我。那次与岳老师的相遇,令我在寂寞迷茫的角落,收获春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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