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姨-写人记叙文202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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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悄悄地褪去了无边的黑暗,泛起了些许鱼肚白,这恰似狂妄的黑暗暴君被正义的光明打败,天亮了。
福姨蜷伏在自家门槛前,身旁散落着许多烂布。哦,不,走近定睛一看原来福姨的衣服。也难怪会认错,这些“烂布”款式都是十年前的老款了。本就薄薄的几块布缝在一起,上面的补丁却是一层盖着一层,有些深色的“烂布已经经不起多年的洗涤泛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拿在手上,这粗糙的布料滑在手中,仿佛数根刺狠狠地向手心扎下去。这“烂布”已经严重变形,微微被风一吹,都生怕他会“粉身碎骨”,难以想象福姨平时是有多么小心翼翼地供奉着她这仅有的财富。
风是无情的,它不会同情任何人的悲惨遭遇,所以它依旧肆虐着。福姨那瘦弱的身躯不仅哆嗦了一下,她把盖在她身上的那些晒干了的稻草拉得更贴近她可怜的身子。这稻草太薄了,狂妄的风更加耀武扬威。福姨不舍得多拿一点稻草是怕儿媳妇嫌弃她盖过的稻草晦气,白白浪费了儿子辛辛苦苦割回来的稻草。她那瘦弱的身子扛不起这稍猛烈的风。不停地在颤抖着。
她那混浊的双眼死死地盯住这个门槛。福姨老了,她从村花福姑娘变成丰腴的福嫂,最后变成了现在的福姨。或许更应该成为福奶奶,她的双鬓已经找不出一根黑丝,脸上的皱褶比屋边的泥沟还要深,星星点点的老人斑遍布了她干瘪的双颊。福姨艰难地举起自己犹如枯树枝般的手,用那不知道积了多少层茧且又不开裂的手指抹去干裂的鼻子淌下的青黄色的流涕。
福姨娘对福姨的爱就像福姨对她儿子福儿的爱。所以福姨才叫福姨,福儿才叫福儿,为娘都希望自己的娃儿有福无难。福姨继续盯着这个门槛,她拼命地回想着。她还记得,许多年前,她娇羞又幸福地披着红盖头跨过了这门槛,成为了这个家暂时的女主人。她记得,她抱着福儿坐在门槛等着福儿爹回来,多么温馨又快乐。她记得福儿爹头七那个晚上,她坐在这门槛抱着六、七岁的福儿痛哭。她还记得福儿准备迎娶儿媳前的某个晚上她借着门前微弱的月光缝布鞋为婚礼筹钱。她记得,孙在坐在门槛上学着儿媳骂她蛀米虫。她也记得昨个儿晚上,她因为下午洗碗摔破了一个碗被儿媳罚晚上不能吃饭。但是她实在饿得不行,半夜偷摸着从潮湿的被窝爬起来,离开了这个闷热的柴房蹑手蹑脚去到厨房,用那布满灰尘的手去抓锅里准备明天用来喂鸡的锅巴。她拼命地往嘴里塞着这掺了儿子他们昨晚吃剩的菜汁且冷馊馊的锅巴。她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每天,儿媳都会用哪个破了边,有个缺口的饭碗盛着刚好盖过底的上一顿的剩饭扔到门槛。然后福姨就坐在这门槛看着儿子一家三口品尝各种菜肴,自己也品尝着“自己的菜肴”——散发着馊味的冷饭。昨天晚上,正当她继续塞着她的“佳肴”的时候,一个老鼠仿佛从远处嗅到这“佳肴”的香气,疾驰而来撞倒了灶台上的一摞碗。随即便惊醒了儿子儿媳,儿媳的“大驾光临”让福姨惶恐了万分。福姨想躲到稻草后面,还没来得及躲,儿媳已经带着劈头盖脸,各种狠毒的话语蜂拥而至……
福姨不想再忍了,十年了,这个悍妇嫁进门十年,她就遭了十年的罪。本来孝顺的儿子在这个悍妇的威逼下逐渐懦弱,连保护自己都难,谈何维护她的母亲?他也只能目睹这一场场闹剧,最终变得麻木不仁。现在的他只敢站在门口,唯唯诺诺,连刚成亲时与妻子的据理力争的勇气都没有了。福姨爆发了,她愤怒地控诉着这个悍妇多年来的罪行,她哭诉着,憎恨着。奈何福姨与她儿媳是小巫见大巫,最终这场闹剧以福姨被逐出家门为终。福姨早就没有什么依靠了,福儿爹走的时候她就没有依靠了。她一直疼爱的儿子本以为可以依靠,无奈在悍妇的煽风点火之下,自己一向疼爱的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对自己是越来越疏远。
福姨将自己所有的血汗钱都给了儿子讨媳妇,只剩下了一把不中用的老骨头和几件破破烂烂、缝缝又补补的衣服。福姨不敢再想了,眼泪籁籁地走过福姨脸上的鸿沟,福姨累了,老了,熬不动了。
天已经亮了。等儿媳起床见到她还在这,定会难为儿子的,福姨不想让儿子为难,只能顺那悍妇的意,走吧。可福姨能去哪?举目无亲的她,年老又力竭的她还能在哪有归宿?福姨涣散的目光忽而坚定起来,她艰难地爬起来。脸色无丝毫红润,口唇发白的她终于站了起来。佝偻的背随着颤抖的步伐缓缓地走向了河畔。福姨站在岸边,看着这平静的岸面,忽而仰面摔了下去。“咚”的一声,河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说明一个生命的结束。福姨没有挣扎,没有呼救,就这样遂了儿媳的心意。
门槛前,儿媳看着这散落的衣服,摸着稻草的些许余温,听着远处的轰动声,会心地扬起嘴角的笑。她悠闲地走在去围观的路上,最后她在路过一间楼房的时候,被一个巨大的花盆砸中,她瞪大她的眼睛,瞳孔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她逼死了别人,也害死了自己。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花盆竟然是她宠爱至极的儿子,在别人家恶作剧,想把人家花盆砸烂而从楼顶扔下来碰巧砸到了她。到底是碰巧,还是天意呢?
风还在狂妄地肆虐着。生而为人,不该泯灭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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