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散文1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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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故乡时已是深夜,在长巷中行走,这是回家最近的一条路,但此刻我深感它的漫长。
夜在沉绵,路灯在黑的交纵里排列,拉开距离,像稀疏洒落在画幅上沉睡的萤火,忽而闪烁,又似提灯人在引路,煤油灯供油不足。而他又忽而折回看迷途的人跟上没有,便有一种时远时近的错觉,让人觉得迷惆、惶惑、无依无靠,又不知所措。
黑夜里虽无法看清周围的景物,但我相信此刻脚下的土地,当我踏入时,和土地碰撞时在空气中响彻的亲切的足音。但我怀疑着,因为这夜给予我的冷漠与生疏,让我曾一度认为这不过是异乡里一条相似的长巷。因为这条长巷,曾经不是这样的。
我匆匆的脚步突然停下,抬头一瞥间忽见楼上房间里透出暖黄的灯光,脑海里因此闪过某个遥远的瞬间。我找到了答案-----长巷应是这样的。片刻的思索间,却有莫名的恐慌。
我找不出两者有什么不同,我记得的、与我正亲历的,那么的相似。只是很久以前,童年里一个如此深的夜,我惊醒了,向窗外张望时,便有了和长巷的第一段记忆。冬天的夜很冷,朦胧间总产生幻觉,看街道的灯光反而觉得十分温暖。但此刻我置身其间,唯有截然相反的孤独,触摸着属于一个过客的悲哀与寒凉。
离乡不知有多少日子,时光好像一杯倾覆的水,回散流去、无遮无拦,漫无边际,而我却常常想起那片夜、那条长巷,夜和长巷竟成为我在远方的慰藉和眷念。我所思念的其实也不过是与寒冷相隔、安然在家的那份满足。夜又怎么可能会温暖,在黑和夜并存共生的深夜,回家的人啊,一定很冷。
耳边忽而掠过几声车鸣,在安静淡雅的夜,我却听出了“流水绕孤村”的潺潺音乐,极为清脆,划破黑的空虚。这故乡在睡梦里常有的低吟,一侧耳间温柔,一回首中庄严,让人不免陶醉。
我想,这长长的街巷,在前生,也许也该风姿绰约。它曾是南国里一道夹岸的河堤,也有杨柳垂岸、细柳如烟,就像湛蓝眼波旁画上的一弯细眉,也有其浓墨重彩、倾国倾城的喧嚣一生。如今供人们居住的楼房,执着地掘在当年的稻香里。
我想我爱的这条长巷,我爱它的原因不只是我热恋它的灵魂------那来自家的温暖。我爱它的那些理由都和我童年里忠爱的一堆玩具,一起被锁在抽屉里,成了无法道清的秘密。如今,我只剩一种无以言表的情感,不是悲哀、也非愁苦,也不再是童年里稚嫩的欢欣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它了,情感的升华总是在潜移默化中的,就像从春过渡到夏,夏其实只是更为华茂、更为丰沛的春天。
我爱她,也许也因为它是故乡脉络里的一尾吧。每每想起故乡,不记得高山,不忆起流水,却记得这长巷。故乡啊,是可以把车声宠成一池水响,把楼房当作一城山色的。
不觉间长巷已在身后。家在不远处。房门开着。母亲,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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