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落日余晖遍撒

作者:作问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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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舒儿。

  她曾告诉我,她喜欢看落日。我陪她看过无数次夕阳,看余晖在她唇角勾绘出的美丽笑容。

  我永远记得她笑得样子,因为很少有人能笑得那么清妩而生机勃勃[注: 形容自然界充满生命力,或社会生活活跃。]——耀眼得像夜空璀璨的烟花,峥嵘得像一束足以刺穿阴霾的阳光。

  而那一个可怖雨夜的轰隆雷声,将这笑容定格在记忆的青葱画卷上,成为无法触摸的黑暗深渊。

  深夜,乌云蔽月,天空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帷幕遮盖,压得人喘不过气。一丝丝星辰的光亮挣扎着从中射出,仿佛可以听到撕裂华丽锦缎般的“嘶嘶”声。街道两旁参天的行道树被狂风肆虐吹刮,如同群魔乱舞[注: 成群的魔鬼乱跳乱蹦。比喻一批坏人在政治舞台上猖狂活动。],枝杈“吱吱”作响,发出临死前的哀嚎。

  舒儿辗转反侧[注: 辗转:翻来复去;反侧:反复。翻来复去,睡不着觉。形容心里有所思念或心事重重。],因身体越来越强烈的不适而无法入眠。好烫好烫,好像被放在蒸炉里,全身都冒着热气。好渴好渴,喉咙被砂纸刮过般沙哑干涩。她想要起床倒水,可身体软绵绵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舒儿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颤的扶着墙壁来到客厅,躺倒在沙发上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费力的拿起一只杯子,正要倒水——

  “轰隆!”仿佛积蓄了几千年力量的暴怒,惊雷在乌云的荫庇下突地炸开。

  “啪!”手中杯子应声掉落,在这个山雨欲来的深夜更显清脆

  隔壁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父母闻声赶来。

  “舒儿,怎么了?大半夜的……”

  “天!你的身体怎么那么烫!”

  “舒儿!舒儿!你醒醒!”

  “快!送孩子去医院!”

  乌云怒啸翻滚,暴雨随惊雷而至,发了狠得冲刷着路面。

  这一夜,兵荒马乱[注: 荒、乱:指社会秩序不安定。形容战争期间社会混乱不安的景象。]。

  ……

  43°高烧,住院两个多月。舒儿回来时,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她的笑容,那足以刺穿阴霾的阳光般的笑容。她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也再没有邀我去看落日。

  然后,无意间,我看到她的右手变相的垂在衣襟边,手臂呈怪异的角度弯曲,小手四指向内曲蜷无法动弹……

  再然后,无意间,我看到她只用左手吃饭,用左手剥果皮,动作艰难生涩却又倔强着……

  一个偶然,我又听到舒儿的父母到处筹钱,说是不能耽误了女儿一辈子,一定要治好女儿右手的残疾……

  我在以前一起看落日的那座石拱桥上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舒儿。

  她低垂着头,右手插在口袋里,旁若无人[注: 身旁好象没有人。形容态度傲慢,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地坐在石拱桥的一头。不!是“旁若无我”!

  “嘿!舒儿!”我打起精神,拍了一下她瘦小的肩。

  她机械般侧头,许是见来人是我,唇角艰难地向上提了提,然后又低下头。这个小动作让我不经意地瞥见了隐在她眼角眉梢的落寞。

  我想,我是无法体会她内心的痛苦的:从一个无忧无虑[注: 没有一点忧愁和顾虑。]的小女孩,到猛然间失去了右手,成为连生活都难以自理的“残疾人”。

  但是,我想找回以前的舒儿,那个生机勃勃的舒儿。

  “看!很美对吧?”我指着那一轮即将坠落的夕阳,缓缓地这样说。

  “可惜啊,它就要坠落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偷瞥了一眼舒儿不太好的脸色,扯了扯嘴角,继续说,“舒儿,你有没有发现,只有这一刻的夕阳才是最美的!就像只有颓败前一刻的樱花,才开得最盛最绚烂!”

  舒儿依旧低垂着头,抿紧了唇。

  “它们都是因为遇到了艰难险阻[注: 前进道路上的困难、危险和障碍。],才激发出了它们内在的潜能,不服输地与命运斗争。你看,它们都胜利了呢!看到没有?夕阳遍撒——这感觉真好!”

  说着我带着她站起来,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拥抱夕阳,感受余晖撒在身上的温暖和美丽。

  我偷偷眯着眼睛,看见了隐在她唇线里的微笑,于是趁热打铁[注: 铁要趁烧红的时候打。比喻要抓紧有利的时机和条

  舒儿半晌不出声,余晖反射着她眼里的泪光,闪烁的像钻石,她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我记得这笑容,耀眼得像夜空璀璨的烟花,峥嵘得像一束足以刺穿阴霾的阳光。

  舒儿,人生就像太阳,升升落落无可避免,但是只要你有太阳一般不服输的拼搏精神,就永远是夕日坠落前那一抹最美的余晖!

  我知道,你会是身残志坚、乐观积极的舒儿——

  “姐姐!姐姐!你知道吗?这一届的残运会在浙江举行哦!就在家门口呢!”

  “姐姐!姐姐!以后我也要像大哥哥大姐姐们一样,在残运会上勇夺金牌!”

  “姐姐,明天夕阳余晖遍撒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落日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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