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故人-抒情散文1200字

作者:作问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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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晨曦染上窗格,哥哥总悄然现于窗前。一声清鸣婉转而起,深浅不一的葱郁树林间掠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青鸟。他悠然拿起喷壶,开始每一天的照料。儿时从未如此早起过,当我揉着眼睛醒来,哥哥早已编织好他清晨的故事。每一株花都是活的,它们越过时光于此述说一个故事。

同一家人用过早饭,父亲母亲当即出门,哥哥无事,便会来寻我,聆听他清晨的故事。桂花拥有哥哥最初的恋慕。桂清可绝尘,浓香远溢,堪称一绝。尤其是仲秋时节,夜静轮圆之际,把酒赏桂,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院子里的桂花是哥哥兴起栽的,好几株,说是“满陇桂雨”来的灵感。荷花也颇得欣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使哥哥为之倾倒,于是乎,院子里的池塘便赐给了各式各样的荷花。

可是哥哥说他至爱山茶。

“为何?我觉得那满墙的紫藤极好看!”

我不明白,摇摇头。哥哥一眼望去,满目山茶于他的眼中绽放。他也摇摇头,抚了抚我的脸,轻柔地问道:“小镜子,你可知山茶花语?”

“不知。”

“可爱,谦逊,谨慎,美德,纯真无邪,天生丽质,理想的爱,了不起的魅力。每一种都很配我妹妹呀——”哥哥满怀笑意道。

“……哎?我?……啊?”

“哎呀我的傻妹妹,夸你还不情愿了。你可知‘白镜’是如何来的?”

“哎……?我的名字?也,也不知……哥哥知道的吧!说给我听!说给我听!”

“好,好。说便是。‘镜’,取‘镜,鉴也’之意,明镜所以察行,往古者所以知今。父亲母亲希望你以史为镜、以人为镜,勿要在人生无数的意料之外中迷失,勿要在无数的喜怒哀乐中遗忘初心。哥哥呢,不求这么多,只求我的小镜子这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不管怎样的风风雨雨,你的心里总住着一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镜子。”哥哥的温柔尽显,眼前是小女孩不解的神色,眼底弥漫山茶色彩。

“哥哥,你说的太难了,听不懂嘛。小镜子不就是小镜子,哪会变成另一个人!那,那哥哥你的名字呢?你的名字如何而来?”

“我的?”哥哥停顿了许久道,“‘白鹤’啊……闲云野鹤,只影独行云间。哥哥啊,是随时可以飞上云间的人呢!”

“啊?!哥,哥哥怎么就可以飞了……我也要!我也要!”

哥哥轻笑,拍了拍我的脑袋。“噗……只有哥哥可以飞哟!才不带小镜子呢!”

“哼!哥哥讨厌!”

我耍脾气似的转身离开,哥哥牵住我,脸上仍是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晃而过,指向院子中。

“看啊……山茶花的年代已至……”

下雪了。

时光荏苒。江南,被戊戌的初雪染白。

江南是极少下雪的,每一片薄薄的雪花的落下,都似上天的眷顾。偏偏哥哥爱雪,说衬着山茶正合适,满地的红白相间,定是极美的景象。

我八岁那年,哥哥二十弱冠。整整一个年轮。它不能阻断我同哥哥的情谊,却阻断我,错过哥哥的前半生的故事。许是命数如此罢……然而人去楼空,童年不复来。

金钗之年,我永远不会忘却的时光。哥哥敛去笑意,倒在院子里那一刻,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哥哥!!!哥,哥哥……怎么了,怎么了!不要……不要……不要啊哥哥!……你醒一醒,看看你的小镜子……哥哥!我还没准备好同你道别……哥哥……小镜子不想哥哥离开……”

万般无奈,万般不舍,终究离去。

“镜子……勿要难过,勿要为你哥哥感到悲哀。哥哥坚持这么多年,不过怀有惋惜而已。你要记住,哥哥此生,怀着希望与眷恋离去。看看那些花,那是哥哥留给小镜子的礼物。你可知山茶花语?”

……

哥哥留在了北邙。

我将那株开的最为耀眼的山茶栽在哥哥身边。

如今已是九年过去。这几年光阴,我颇费心机,想学了哥哥那样的花艺,将那些哥哥留下的故事完完整整的保存下来,方知花艺之难。

“哥哥,”我看着那一瓣瓣红白相间的山茶花,想起一位故人。“你在远方,可寻到那颗与你作陪的山茶?”

其若不然,我未有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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